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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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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麽知道小泉光是因為花粉過敏引起哮喘然後突然致死?

當然知道啊,這個世界除了她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完整的經過,因為她是……

“熟悉什麽的,真的是談不上……而且花粉癥這個死因是我今天去花店的時候,和花店老板通過交談得知的。”水野澤美笑得眉眼彎彎道。

“是嗎?”

聽到這話,真田在口袋裏摸了摸。掏出了一支錄音筆,然後按下,春川花梨的聲音完整地出現在音頻中。

“聽說有被謀殺的可能性……據說是那藥裏面摻了東西,不然不會死。”

水野澤美聽花店老板這麽說道,不禁睜大眼睛。

對,她記起來了,當時她心裏完全松了一口氣,以為警方根本沒有查到花粉癥的事情,所以,下意識忽視了這個“錯誤的死因”。

她真的沒想到這居然是個陷阱。

“除了這個以外,您這麽小心翼翼的藥也有問題吧。”

真田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證物袋,裏面有一個小小的瓶子。

“您為什麽會害怕我們找到這個藥品呢?”他一只手指輕輕碰碰那薄而脆弱的玻璃,道,“因為這個藥劑對一般人並不致死,而對有些人作用巨大。”

他盯著水野澤美蒼白的面龐,如鷹盯住獵物一般:“這是青黴素,而小泉光,很不幸,剛好對這種藥物過敏。你是醫生,他的醫療記錄裏也有很多次在你所在的醫院就診的經歷,你一定知道他的這個情況對不對?”

“更別說……”

真田小心地將證物收好,眼都沒擡,隨口道:“你和他還是有親密關系的,看在你的醫生身份上,他更是會告訴你他對什麽過敏。”

水野澤美真的被嚇到了,不因為其他——面前的警察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種推理能力,讓她無法反駁。

她想說這是給自己用的,畢竟她就掌管著藥劑這方面的東西,從庫房拿一只給自己用也不算過分。

但果然還是……說不出口,她也不想再掙紮了,都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麽好解釋的呢?

她就和花店老板故事裏的少年一樣,都該做好準備才對。

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那在這個法治社會,就得背負相應的責任。

雖說搭上了自己的未來,果然還是有點後悔,也會想“啊我當初要是沒想過覆仇又會是怎樣一幅光景呢”這樣的事情。

但,當年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已經得到了懲罰,這一切還是值得的。

她沈默地伸出雙手,任由冰冷的手銬套在了手腕上。

晚上九點,東京都警視廳,審訊室。

距離犯人水野澤美被捕已經過去了15分鐘,她別的什麽都不說,只是堅持要花店的老板春川花梨來見她。

本來並不想答應的警員被上面通知,特許犯人與目擊證人見面。

又過了15分鐘,剛剛做好飯,還沒來得及吃的春川花梨被真田警官帶回警視廳,並在第一時間進入了審訊室。

花梨剛剛整理好裙子坐下來,就聽見水野澤美笑著和她打招呼:“小店主,又見面了。”

鑒於二人年齡差了八歲左右,對方這麽稱呼她也沒什麽不對,況且她們兩人是分開了不到3小時。

花梨並不覺得害怕,第一這是在能力最強的警視廳內,不可能放著一個小證人出事,二是水野澤美本人不是什麽窮兇極惡的罪犯,她看起來也就是被仇恨迷了眼,並不反社會。

況且水野的聲音和態度堪稱親切,一度讓花梨以為現在二人還是在那間香氣四溢的“花舞”之中。

“水野小姐。”花梨彎起眉眼,溫和地問好。

據花梨了解,水野澤美是一個非常理智且友善的人,如果現在沒有清楚地知道犯人就是她,花梨很可能會請警方再仔細進行調查,千萬不要冤枉一個好人。

“之前你講那個故事時,是不是已經知道,小泉光的事情是我做的了?”

她如同閑聊一般開口,語氣裏滿是好奇。

“是的。”花梨點頭,解釋道。

“事實上由於某些原因,我隨警方調查了全程,在確定了經常來店裏的水野小姐是醫生時,警方就基本上鎖定了您。”

“因為在此之前,有一名證人指證,用其身份信息所辦的電話卡,就給了一個氣質特殊的似乎職業是醫生的女性。再鎖定您之後,警方還特意把您的照片拿給那位證人看,對方很確定就是你拿著那張電話卡。”

“而之前就已經推斷過,小泉不會無緣無故的進入我的店裏,只能是有人專門提過這件事,然後根據一位證人的證詞,他在某個時間段接聽的電話最可疑,這通電話就是你打過去的。”

一下子說了這麽多,一時間還調整不好邏輯,花梨也只能忍受自己亂七八糟地把事情都說了出來。

對方能聽懂就行了,這種時候不需要糾結那麽多。

“再有你藏起來的藥物佐證,就是你,小泉光的情人,造成了他的死亡……但很可惜,他死於花粉癥,如果你刻意要逃脫,找一個優秀的律師就能把對自己的影響降到最少。”花梨歪了歪頭,語氣很無奈。

然而水野澤美卻因此笑了出來。

“你在賭,從我在花店裏想和你談談開始,你就在賭我的良知。”她笑著道,這幅模樣比起以前冷淡的表情又或者那時糾結無措的樣子好看太多了,“你就那麽確定我會在根本沒有關鍵證據的時候伏法嗎?”

“可是。”

花梨指了指審訊室那邊的鏡子,其實是在指那後面的警員們,她進來之前,包括真田弦一郎、羽田紅葉和目暮十三在內的忙完“少女案”的警官都在那後面圍觀。

“我賭對了不是嗎?要不然你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被一群人看著和我聊天。”

水野澤美順著她的手指怔怔地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在看鏡子裏那個一臉輕松的自己,還是後面的人。

“沒錯。”她輕聲說道,“我得謝謝你,如果不說出來,不自首,我肯定會一輩子都活在這件事裏的。”

“在小泉死之後的幾天手術中,我都處在恍惚之中,雖然沒有產生什麽嚴重後果,但是工作效率被影響卻是事實。”

“讓我背負這麽沈重的事情活著,根本不可能嘛!”

她聲音裏帶著自暴自棄的哭腔。

“不過,你現在已經說出來了啊,雖然做錯了事情,但好歹沒有一錯再錯。”

花梨安慰道。

然後不知道戳到了對方的哪根弦,水野澤美一下子哭了出來。

從小聲地啜泣,到眼淚一滴滴往下落。

等眼淚濕了一片裙子布料後,她才嗚咽地開口:“我是不是不該覆仇?”

花梨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說,她總不能說“你做得很好”吧?

人的性命都應該在法律的保障內,隨便無視法律進行自己覆仇,你這樣我也這樣,那豈不是世界就亂套了?人還能安心地活著嗎?

可是隨隨便便否定,又覺得太過冷血了。

畢竟她的家人都是因為小泉的決策失誤而死去的,她一時間陷入仇恨裏難以自拔也是可以理解的。

花梨只能保持沈默,最後還是見她哭得更厲害才幹巴巴道:“你的方法錯了啊。”

……可是不用這樣的方法她又能怎麽辦呢?

她不是沒有告過,法院也不是沒派檢察官去了解過,但那絕對是人類目前還未了解過的物質,就算所有人心裏都知道她父母、弟弟的死亡和小泉化工的失誤有關系——但科學方面證明不出來就不能提供證據,就不能定罪。

法治社會維護制度公正,法官的宣判雖然可以根據個人情感有適量增減,但總體上的程序公正是絕對的,只有證據提交,法院才能根據此給小泉光發傳票。

這聽起來有些殘酷,卻必不可少,要不然豈不是越會哭慘的人就越能占便宜?得到人心就能操縱結局——這反而更不公平。

小泉光謀殺了水野的父母,和水野謀殺小泉光,從某種程度而言是一樣的案件,那就是警方同樣不能搜查出關鍵證據給二人定罪。

警方查不出來小泉化工工廠裏洩露出來的有毒物質是什麽;且如果水野自己不承認她知道小泉對天堂鳥的花粉過敏,不承認是她讓小泉去花舞買花的,警方就是再怎麽蹦跶還是不能定她有殺人罪。

——證據不夠。

區別在於,小泉是個沒有愧疚心的老油條了,小泉化工死不松口,只說領導的決策導致了自然界的汙染,可能也給人體造成了一定影響,堅決不承認因為那場事故,美和村後幾年的人口死亡率驟增這件事。

而從山清水秀的美和村長大的水野澤美還有那份溫柔,她狠下心拋棄了未來背上了仇恨,但卻受不了良心的譴責,認了罪。

她錯了嗎?

大概是錯了吧,這個人太幹凈了,她不適合這種事,踐踏生命本身就是不對的。

她錯了嗎?

大概也沒錯吧,如果這個女性不覆仇,她良心難安,整個村那麽多的人都是因為小泉光錯誤的決定而死,連小泉化工中的有些員工都不例外。法律和科技現在無法為他們主持公正,也就只能自己鋌而走險了。

那麽,她最終該如何判決呢?理智和情感到底該偏向誰?

這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難以抉擇的事情了——所以人類有了法律之後,開始依據法律判決,將正義交由法律,堅持現代社會的法律程序正義。

不過,也不用擔心人們一直都只能生活在這樣的社會中,因為法律在不斷的進步,科技也在不斷的進步,只要所有人都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並且推進法律科技的進步,那麽終究會越來越好。

水野澤美哭了很久,眼睛紅腫,春川花梨想了太多的事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這麽陪著。

等她對著警方說願意提供證詞的時候還帶著哭腔,看來還沒有緩過來。

花梨走出審訊室的大門,最後最後看了她一眼,心裏莫名難過。

真田弦一郎牽著看起來也快哭了的她,溫暖的手掌無聲安慰著她。

“弦一郎,你說法官先生能把她判去生活狀況好一點的監獄裏嗎?”

這大概是讓人安心的冰冷法制中難得能被稱為溫情的部分了。

“……”

“放心吧。”真田沈聲安慰。

就算社會裏確實有很多陰暗的部分,但光芒也確實存在著,不然陰影又談何而來呢?

“事情結束了我卻一點都沒有案件解決地開心感覺。”花梨失落道,不如說今天中午看到水野澤美的資料時,她就預料到了這樣的局面。

但人類就算再料事如神,該感性的時候卻絲毫不減。

她也寫過很多以悲劇和遺憾結尾的書,不過藝術來源於生活,比起現實裏的無奈,她的書還是太淺顯了。

“……”

“回家吧。”

真田道,他小心地把人摟在懷裏,像是擁著這世界上最美麗的珍寶。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之後還有番外

例如:1.水野澤美為什麽報覆小泉光;2.案子的審判結果與後續;3.見家長與結婚(?)

會不會結尾有點倉促,但我覺得宣布完結在這裏感覺會比較爽(??,就像是高潮部分戛然而止(並沒有

嘛,大約還有兩章,榜單最後的6000字有著落了w

感謝各位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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